*如若你不是师妹,当如何?
*完结篇
“他骑的是高头大马,走的是十里红尘,见的是鹣鲽情深。我在他身后并不起眼处,但他若回头,必能瞧见我。”
“我愿为天地,此生前路豁然如锦,为他开来。艰难困苦绕他身去,万事得偿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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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娇娘,下轿辇,捧镜引,踏青毡。
桃夭点染,当是山中盛景。
各处繁华喧闹,满目烈火的红,皆同我无关。
“怎么,你不去看看么?”楚遇寻坐在桃溪垂钓台问我。
我倚在桃花树下,捉那翩飞的蝶儿来玩,并不看他:“他人的热闹,与我并不相干。”
他挑眉:“我可是听说今日npc若去贺喜,可以得好多奖赏来着,够你买一个月的章鱼丸子和鸡腿吃。”
我双眼放光:“我即刻出发。”
拔腿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折回,丢了楚遇寻的鱼竿后把他拉起来,要他同我一起走。
我扯了个笑容给他看:“兄台与我同去罢。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奖赏,多一份鸡腿就多一份希望。”
“其实我知你去了会难过,所以拉上我对不对?”他说,“但有些事,既避不得不如早些面对。”
我装作没听到,不理他。
其实前几日叶问舟来找过我,问询那把木梳的下落。
面如冠玉,鬓如刀裁,一块玉玦勾住整段发,墨色直顺到腰间。他还是同以往那般好看,我总想多瞧几眼。
这样想着,嘴上却是一套讨嫌的言辞:“怎么,给了人家的东西哪有要回的一说?何况那样的破梳子根本没有当铺肯要,换不了章鱼丸子吃,我便随处丢了。”
我其实是想留下做个念想,虽知这样不好,但我亦非什么正人君子,甚至连君子都不是,他人又奈我何。
来人面上略有失落之意,轻蹙了眉,却仍是同我温声软语:“师妹昨日无意提起过,我便想寻得回此物来……”
我即刻警觉起来,说道:“我已然丢了,并不记得何处去寻,你可别想讹诈我。”
“不过,寻不回也不妨事。”叶问舟语调一转,沉寂面容渐而舒朗。云山海雾不扰,明月清风入怀,同我与他初次见面时无甚差别。
我瞧着他,神魂快要颠倒,下一刻却听得他说:“我与师妹婚事定在下月十五,届时万望你能凑个热闹来。”
我一时如着雷殛,五内似焚,全身仿佛抽去所有力气般绵软,神魂也四处散了。
虽知终有这么一天,但待它来临之际,我仍是有些乱了阵脚。
我定了定身只作一缓,以轻咳掩去面上黯然神色:“我不过一个路人npc,唤我去这般重大的场面,这不太好吧……”
他笑意满盈:“有什么不好,我们不是友人么?”
(系统:恭喜路人npc获得叶问舟朋友卡一张!)
我推托再三:“可我不喜人多之处……”
他向前一步:“你这么好,定会前来祝贺的,对不对?”
(系统:恭喜路人npc获得叶问舟好人卡一张!)
我又欲假以说辞,叶问舟已回身举步,留了一个背影朝我说道:“这便说定了,三清山自在门再相见。”
他衣袂翻飞,未曾停歇。定是去寻其他npc了。
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,成亲所需钱币玩家自会垫付。
可他不愿。他多引一个npc来,系统便会奖赏多一份贺礼,玩家的负担自是减轻一些。
我知他只是不想他的师妹辛苦。
有时我也羡极他师妹,被这般深沉无言的爱包围着,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。个中知与不知,值与不值,旁人并不理会。
而我只得处于红尘之间,揣度他人的情情爱爱,做那郎情妾意的标识,为其写下落款年月。
虽认命,但仍会不甘。
于是我抱着那木梳落了一夜的泪。
这厢人群熙攘中,叶问舟乌纱赤袍,面容端的是清俊明朗。我只瞧了一眼,便再也忘不掉 。
他骑的是高头大马,走的是十里红尘,见的是鹣鲽情深。我在他身后并不起眼处,但他若回头,必能瞧见我。
可他始终没有。他眼里姹紫嫣红开遍,再望不见我这处断井残垣。
满心欢愉饮喜酒,含泪吞声祝白头。
一瞬间恰如释重负,一转头却心若刀割。面上笑得开颜的是我,身后哭得悲切的是我。
想了想,这世上也不是我一人爱而不得。
是夜天垂星流。
远处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入眼一派繁华景。
楚遇寻指着那暮色边陲,月掩轩辕,璨星如雨。他轻声说道:“我看你心情不好,不若许个愿罢,让自己开心一些。”
我闭上眼,漆黑一片里,尽是那日撞我之人的音容,再容不得其他。
恍惚大梦,我也该醒。
——我愿为天地,此生前路豁然如锦,为他开来。艰难困苦绕他身去,万事得偿所愿。
“这位小友,可曾见过这里常驻的npc?她是个笑起来很可爱、喜欢吃章鱼丸子的小姑娘。”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问道,眉间是紧蹙的一点愁:“我有多月未见到她了,总有些担心……”
溪边垂钓的青年闻声并不抬头,清冷面容上无甚表情,只是说:“不曾见过呢。自始至终,此处唯有我一人罢了。”
那男子动了动唇,似是要再问,却被旁侧的一只通体若雪的鹤引了注意。
青年顺着他目光望去,唇角轻轻勾起:“这是在下新养的白鹤,脾气不大好,总爱啄人 ,你可要离她远些。”
话音刚落,那鹤便提爪上前,朝垂钓青年的大腿外侧啄了一口。青年抓住鹤翎直把它拎起,面上得意之意尽显:“叶公子,这里可爱贪吃的小姑娘没有,肥美鲜嫩的大白鹤倒有一只。你要不要,带这厮回去炖汤喝……”
叶问舟拱了手谢道:“阁下打趣,叶某不敢夺您所爱。”他望了望天边将落霞云,回身笑道:“家中有人相待,久留不宜,自此告辞。”
于是撩衣便走,再没停驻一瞬。
青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伸手抚了抚那鹤间翎毛:“你瞧,就算你变成这样,他也不肯带你走。”
鹤若能言,必得将胸腔激愤化作一口唾沫,喷到他面上去。今日楚遇寻说要将她炖汤,她心里暗暗地记着了。
只是那远去之人,再记不得。